第33章 怀金悼玉之一【采桑子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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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。乾隆二年。京城。</p>

乾隆二年正月初二，内宫云板叩响三声，康熙帝晚年最后一个宠妃熙嫔陈氏颦如卒。</p>

宫内传言，那畅春园湖面上，，那一夜仙乐飘飘，绕梁不绝，一架古琴悠悠漂浮而多日不沉，那湖面一缕青烟飘散而去，冬日的畅春园，全然是一派仙境景色。</p>

宫内传言，那畅春园湖岸林中白纱似梦似幻，湖中却并未找得见熙嫔尸首，传言说，那熙嫔能深得宠幸，必是狐仙所化。</p>

宫中传言，那畅春园岸边草地上，一株绛红色青草在雪色中微微摇摆，娇嫩轻柔，不枯不萎，之前却从未见到过。</p>

宫中传言，那熙嫔贴身之婢杜宇竟在当夜便剪断青丝、身披缁衣，其沉静安详、毫无悲伤哭泣，令所有人唏嘘。</p>

宫中传言，熙嫔兰藻斋所有之宫女，俱已按照熙嫔当日安排出宫而去，未得一个知情之人，故此传言也就是传言了，连一个可以佐证之人都无从可循。</p>

然宫中仍传言不断，慎郡王允禧哀哀欲绝，唯有将母妃衣冠入葬。</p>

乾隆帝弘历闻之熙皇祖母种种传言，心下凄然，更忆起儿时光景，且以孝治天下，故令宫中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，为之服丧，宴乐俱免，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。并敕谕天下：凡有爵之家，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，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，凡养优伶男女者，一概蠲免遣发。</p>

熙嫔之灵在大内偏宫停放二十一日后，方请灵入先陵，地名曰孝慈县。这陵离都来往十来日之功，请灵至此，并停放数日，方入地宫，故直至一月光景。其规格礼制之庄重，已远超颦如熙嫔之位份等级。</p>

曹家人丁稀疏，老夫人李夫人虽痴呆木讷，马绾虽病体孱弱，皆得每日入朝随祭，至未正以后方回。送灵之时歇息下处是一个大官的家庙，乃比丘尼焚修，房舍极多极净。东西二院，曹家便赁了东院，慎郡王府便赁了西院。太妃少妃每日宴息，与曹家老夫人等彼此同出同入，都有照应。</p>

慎郡王允禧浑身缟素、摔丧驾灵，极尽孝子之道，却每日退息之时，仍不免与曹家男丁相遇。曹家男丁如今只曹霂一人在朝为官而已，曹颀虽按制也在随侍之列，但一向身体虚弱、神思愣冲、早已自请停职养病，故并未前来。雪芹留下打理家中事务，偶尔前来，与允禧见面，不由得唏嘘一番。</p>

允禧思虑多日，仍忍不住将雪芹叫道歇息下处，命人退下守着房门，问道：“皇额娘仙去，本王虽哀叹悲伤，但也明白此乃她自行了断，并无怨愤你父，你父既然一番苦情，缘何竟不肯前来送她一程？”</p>

雪芹躬身黯然答道：“不瞒王爷，家父自从那日昏迷回府，竟似植物人一般无知无识，半年来从不曾清醒过。何况小人家中屡遭离丧，堂兄任上无法胜任应付，小人里外忙碌奔波，替家父请尽良医，却毫无效果。”</p>

“这么说来，你父并不知道我皇额娘已故之事？”</p>

“这……家父毫无意识言谈行动，因此小人也并未将此事在病床前禀报，故此应并不知晓吧！”雪芹答道。</p>

允禧沉吟半晌，说：“或许，我无法如皇额娘般超然，却亦有慈悲心怀！”说着，对身边侍卫道：“将他带上来吧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