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3章 明天起，收起你的眼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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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论如何，眼下这些宗亲里的王爷们，远不及昔日光景。</p>

功在千秋的那几位，早已驾鹤西去，留下的二代三代，或是那些腆着老脸把别人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的，都没有真正可以向皇太后叫板的底气。</p>

玉儿和颜悦色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拿出女人家的柔弱，诉尽她的不易和悲伤，把这一波愤怒怨怼，先挡了回去。</p>

但接下来，她就不会再客气，不然也不用费尽心血，选四位外臣来辅佐朝政。</p>

再回到乾清宫，大殿已布置成了灵堂，福临体面光鲜地躺在棺椁之中，玉儿用自己随身的丝帕，盖在了儿子的脸上。</p>

大悲大痛之后，她的身体已经干涸，几乎要裂开的脑袋，不允许她再嚎啕大哭，她要保持清醒，要继续捍卫皇权，捍卫新君。</p>

“额娘。”皇后的声音，从背后传来，玉儿转身看，柔弱的人一身缟素，双眼红肿，难为她被福临如此亏待，这一刻，还能为他掉眼泪。</p>

“这里还不干净，你来做什么？”玉儿道，“大行皇帝的大丧，待这阵疫病过去后，自然会大操大办，到时候，有你要忙的。”</p>

皇后泪眼相望：“儿臣从来也没为皇上做过一件正经的事，到如今，没有资格再享受这荣华富贵。额娘，您把我送回科尔沁吧，我不配再在这里。”</p>

“孩子，你是怕将来我也死了，你从此无依无靠？所以提前为自己想好退路？”玉儿走上前问。</p>

“不，不是。”皇后慌忙跪下，哀求着，“儿臣不是这个意思，额娘……”</p>

“可外面的人，都会这么想，会觉得我们科尔沁不行了。”玉儿冷然道，“你和元曦亲如姐妹，玄烨很喜欢你，将来奉你为太后，你和现在一样，什么都不用管，什么都不必操心，什么权力斗争都不要搀和，就当个富贵闲人，这是你的命，也是你的福气。你这辈子注定，得不到丈夫的恩爱，可你能享受除此之外世间所有的好，不成吗？”</p>

皇后摇头：“可是，儿臣不配。”</p>

玉儿说：“你认为，什么样的女子，才配做皇后？你姑姑？还是董鄂葭音，又或是元曦？你以为人人都能像孝端文皇后那样，拥有智慧、气度和胸襟，母仪天下？”</p>

她搀扶皇后起身，温和地说：“你善良，好相处，后宫的妃嫔们都喜欢你，因为你，也让她们能和睦相处，这就是最大的功劳。是我和福临，没有给你机会，去做那些所谓的正经事，不是你不好。”</p>

皇后泣不成声，楚楚可怜地望着福临的棺木，他们终究是夫妻，在皇后眼里，她这辈子不会再想第二个男人。</p>

即便福临带给他的，永远是噩梦般的惊恐彷徨，她也从没想过，要自己的丈夫，走得这样凄惨。</p>

“科尔沁的女人，是最骄傲的。”玉儿道，“永远要把你的背脊挺直，纵然是生命消逝的那一刻，也不能弯腰。”</p>

皇后怯然点头，颤颤地走上前，为皇帝上香，虔诚叩拜。</p>

他们的孽缘，结束了。</p>

“额娘，玄烨做了皇帝，那将来玄烨的皇后？”皇后转身问，“也要从科尔沁选吗？”</p>

玉儿担心年轻的皇后心思太简单，被人利用，便道：“自然是的，一代一代都是这样来的。”</p>

皇后叹了一声，她无法成为太后这样，足以支撑一切的人，将来的孩子们，恐怕只有靠自己了。</p>

可是玉儿心里早有算计，科尔沁若非要送人来，也只能位在妃位，玄烨的皇后，不能再从蒙古来，科尔沁的皇后，就到此为止吧。</p>

夕阳西下，太医院的人来禀告，今日紫禁城中，未添新病患。</p>

元旦以来，唯一的新病患，只有皇帝，乾清宫中那些没得过天花，但不得不留在这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，也安然无恙。</p>

玉儿对棺木里的儿子说：“福临你看，你不仅没有害任何人，你还承担了所有的灾难，你多了不起。”</p>

不久后，苏麻喇来了，面色惨白的人，连路都走不利索，需要小宫女搀扶才行。</p>

玉儿见了她，便道：“回去吧，这里用不上你。”</p>

苏麻喇摇头：“奴婢要为皇上守夜，皇上的魂魄回来，要有热饭热菜等着，要有衣裳穿，要有地方住，交给别人，奴婢不放心。”</p>

玉儿朝外头的天色看，又下雪了。</p>

“你守着吧，明日一早，我就要把福临，送去景山寿皇殿。”玉儿道，“暂时在那里停灵。”</p>

“太后？”苏麻喇无法接受格格这么快就要把皇帝“撵走”。</p>

玉儿平静地说：“要尽快把乾清宫挪出来，朝廷大事可不等人的，我也想让福临在景山上好好看看，让他看见宫里的安定，朝廷的安定，让他踏踏实实，放心地走。”</p>

乾清宫的灯火，彻夜不眠，隔天一清早，天蒙蒙亮，慈宁宫的人，就来了景仁宫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