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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灯鱼贯而入，将翊坤宫的院子照得通亮，灵昭紧赶慢赶迎出来，皇帝到底还是走进来了。</p>
灵昭眼中，他昂首挺胸、步履生风，眼眉间不喜不怒，瞧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。</p>
一院子的人都跪下了，灵昭怔了怔，忙也向皇帝行礼，玄烨却轻轻搀了她的胳膊，说：“朕听说你烫伤了，就来瞧瞧，也带了烫伤药来。不过你也别乱用，明日见了太医问过，再看能不能用。”</p>
“皇上……”</p>
“皇祖母向来爱之深责之切，这一年你在宫里也知道，朕和几个兄弟，隔三差五挨训。”玄烨笑悠悠道，“不过你也太胡闹，什么不好玩？玩火？”</p>
灵昭眼眉低垂，指尖烧伤的剧痛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折磨，可她不自觉地双手紧握，触碰了伤口，便又是疼得撕心裂肺。</p>
“皇祖母罚你闭门思过，朕也不能久留，就是怕你吓着了，想着一定要来瞧瞧。”玄烨说，“别伤心了，明日到慈宁宫，朕替你求情。”</p>
灵昭眸中含泪，她心里有一瞬的希望，她希望拦截她信函的人不是皇帝，而是太皇太后。</p>
她希望皇帝什么都不知道，她希望这一年来自己被冷落，不是因为皇帝对她寒了心。</p>
但是，可能吗……</p>
“你哭了？”玄烨温和地说，“别难过，皇祖母不会再骂你，朕向你保证。”</p>
灵昭抽噎起来，没把持住，跪了下去。</p>
“怎么了？你这样子，倒是朕不该来。”玄烨搀扶她，“快起来，入秋了，地上凉。”</p>
“皇上，臣妾再也不敢了。”灵昭哽咽着，拼命摇头，“臣妾……再也不敢了。”</p>
是不敢再玩火，还是不敢向族人传递宫闱之事，玄烨希望灵昭能想明白。</p>
明日在慈宁宫，她还有一关要过，过得去，这一生玄烨绝不欺她，可若过不去……</p>
玄烨定下心神，不叫自己露出情绪，扬起笑容说：“别哭了，被皇祖母骂不丢人，这世上能有几个挨皇祖母骂的人，若是有人笑话你，你就想，他们是在嫉妒你。”</p>
“皇上，时辰不早了，您待久了，给昭妃娘娘惹非议。”大李子上前来说，“娘娘受了伤，也该早些休息。”</p>
玄烨便道：“明日到慈宁宫见，别害怕，有朕在。”</p>
灵昭的心一颤一颤，那日在南苑地震时，皇帝也在她耳畔这么说，叫她别害怕，拉着她的手，抱着她的身体。</p>
“皇上起驾……”</p>
外头一阵嚷嚷，玄烨大步离去，宫灯一盏盏出了翊坤宫，这里的光线一寸寸暗下来，灵昭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，差点踩空了台阶，亏得冬云出手搀扶。</p>
“小姐？您要追皇上？”</p>
“不……我、我就是想再看一眼。”</p>
坤宁宫门下，舒舒盈盈而立，看着灯火回到乾清宫，看着前头安静下来，她对石榴说：“但愿一切顺利，但愿钮祜禄氏能想明白往后的人生要怎么过。”</p>
“娘娘，您糊涂过吗？”石榴问，“进宫初初，您可曾犹豫过，取舍不定过？”</p>
舒舒大气含笑，洒脱地应道：“没有，从没有。”</p>
翌日，皇帝要早朝，还有书房的课业，灵昭最先独自来到慈宁宫，亦是太皇太后主动召见她。</p>
从翊坤宫到慈宁宫的路，已经足足走了一年，可今天，每一步都那么难，灵昭满心惶恐，脚下像拖了石墩子。</p>
苏麻喇早已在门前等候，温和亲切地笑着：“娘娘，您来了。手还疼吗，若是疼得厉害，可别忍着。”</p>
灵昭彷徨地看着她：“嬷嬷……”</p>
苏麻喇道：“娘娘，这边请，太皇太后吩咐，要单独见您。”</p>
书房里，墨香悠悠，玉儿站在书架前翻阅书册，听得轻微的脚步声，回眸看，年轻的孩子已经跪在身后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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