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自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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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下了一场小雨，将庭院中的枇杷树洗的越发碧绿油亮，黄澄澄的枇杷缀满枝头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盏盏小灯笼，煞是好看。</p>

寒冬已过，眼下正是收获硕果之时。</p>

阮筝坐在正堂，半阖着眼，任凭手边茶釜中的泉水咕咕作响，也不为所动。</p>

外头脚步声刻意放轻，但仍能听见木屐的声音。</p>

“阿娘。”</p>

身穿一袭淡青色深衣的男子踏进屋内，正是阮筝的次子卫敞，他身后是妻子卢氏，以及唯一的女儿卫珍。</p>

一家三口风尘仆仆，尚未来得及沐浴更衣，就先来停月斋给阮筝请安。</p>

卫敞今年二十有二，头束一方巾，因为蓄须的缘故，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老实沉稳。妻子卢氏不同于袁氏，乃是出身大族范阳卢氏，虽是庶出，但向来本分知礼，从不逾越半分。</p>

夫妻二人给阮筝行礼，双手交叠放平贴于地面，深拜道：“儿\儿媳拜见阿娘\阿家。”</p>

身后的小女郎跟着照做，低下头，声若蚊蚋：“孙女拜见大母。”</p>

卫敞和妻子卢氏成亲没多久便被朝廷外派去了外地上任县令一职，如今也有七年，政绩不算出色，但也还中规中矩，这些年都不曾出过岔子。</p>

当今因为阮皇后的缘故，将他调回来后给了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，过几日就要上值。</p>

外面再好也比不上平京繁华，能早些回来卫敞还是很高兴的，更何况由七品一跃而成从四品。</p>

卫敞知道这都是沾了母亲的光。</p>

否则阮皇后的兄弟侄儿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，为何独独把机会给他？</p>

要知道京官一个萝卜一个坑，多少人在外熬资历，熬上几十年都等不回一封调任书。</p>

然而，卫敞感动得眼眶都红了，他亲娘还是十分冷淡。</p>

阮筝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，没有把卫敞打一顿都算是好了，哪里还会给半点好脸色。</p>

她语气不耐道：“让开。”</p>

卫敞夫妇一愣，就见阮筝朝卫珍招手，温声道：“珠珠，过来大母这里。”</p>

卫珍今年六岁，是卫敞当县令的第一年出生的。</p>

当时条件恶劣，阮筝提过好多次派人将卢氏母女接回来，但卢氏不肯离开卫敞，阮筝只好时常派人给他们送些吃食衣物。</p>

卫珍出生的那一个月，阮筝不仅给她取了名字和小名，还让人送了整整五车的满月礼。因着这事儿，当时袁氏没少埋怨卫平侯，觉得婆母将好东西都补贴给了二房三房。</p>

她当时生祥哥儿的时候，也没见阮筝这样大方，凭什么二房生个女儿就各种好东西流水一般送过去？</p>

卫珍愣在原地，半天没反应过来，卫敞轻轻推开一把女儿，皱眉道：“没听见你大母说话吗？”</p>

卢氏也心里着急，催促道：“还不快去？”</p>

夫妻二人的反应都被阮筝看在眼里，正要厉声呵斥，又怕吓到孙女，硬生生给憋了回去。</p>

卫珍垂首低眉，跪坐在祖母面前。</p>

她生的极为清秀，肌肤雪白，和卢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是大多长辈都喜欢的样子。</p>

“孙儿拜见——”</p>

“都回家了，不用那么多规矩。”阮筝轻轻拍了拍卫珍的肩膀，目光落在她身后脚上，确定卫敞夫妻二人还没有给她缠脚，心头的一块石头这才算是稳稳落地。</p>

缠足本是年纪越小，越早越好。</p>

上辈子阮筝没有给两个儿子走关系，一直到被毒害身亡，次子和幼子才被悲痛欲绝的阮皇后调回京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