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细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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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，他没有问这样的话。</p>

他是个体面的人，他大抵也并不关心她有没有慰过军，他问的是，“见过你的魏人，多么？”</p>

阿磐深深地埋下头去，低低地回话，“只有一位贵人，一位将军。”</p>

那将军姓关，曾选中她进帐侍奉。</p>

也许还有旁人，比方说第三日将她带走慰军的，但那个魏人大约已经死了。</p>

那人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，“什么贵人？”</p>

阿磐老老实实的，“不认得，因蒙着眼睛，不曾见过贵人的模样。”</p>

“旁人叫他什么？”</p>

“都叫他主君。”</p>

那人微微点头，若有所思，好一会儿才沉吟了一句，“主君。”</p>

是了，主君，这样的称谓，中山国也曾有过吗？</p>

阿磐不知道。</p>

适才还疾驰的马车，也未曾留意什么时候就缓了下来，没有扬鞭打马的声音，车轮子在雪地里轻声地走，赶车的人和持弓的人好似在细听车里的问话。</p>

那人又问，“那将军是谁？”</p>

阿磐道，“只知道姓关，脾气很坏，旁的也不知道。”</p>

那人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，阿磐便问，“主人认得那位贵人吗？”</p>

还没有等来那人答上一句什么，赶车的人附在车门禀起了话，“主人，就要过宛城了。”</p>

哦，过了宛城，也就到中山故地了。</p>

从前被人驱赶着俘了过来，如今乘着马车，正大光明地回来了。</p>

不不不，不算光明正大。</p>

因了这一路走得心惊肉跳，经过了无数的关卡。</p>

你瞧这魏地的边关，每每于山谷沟堑险要之处设有关卡，更不必说城门、关隘和桥梁。</p>

因了几国交战，形势严峻，为防细作混入，但凡能走人的地方，均有巡卒候骑仔细查缉来往行人，盘查通关文牒。</p>

凡行迹可疑者，不听辩白，不问缘由，悉数抓捕。</p>

阿磐便亲眼见着没有文牒的人被守城的巡卒当场缉拿。</p>

或被拦在关卡之外，或因拒捕被当场斩杀。</p>

因而每经一道关卡，便似过了一回鬼门关。</p>

只心惊胆战地蜷在车舆一角，一动不动，不敢出声。</p>

若被魏人发现她是逃跑的营妓，必要抓捕归案，抑或送回魏营，抑或就地斩杀。</p>

那人掀起眼帘，朝她抬起了手臂，话声平和温软，谦和有度，“过来侍奉，不必害怕。”</p>

阿磐知道这车上三人有通天的本事，也笃定他们必能将她完好地带回中山故地。虽不清楚这凭信从何而来，但他们的主人只阖眸安稳地端坐车中，就让人无端地踏实下来。</p>

阿磐忙挪到那人身边，搀着他的手臂，轻声问道，“阿磐会不会拖累主人。”</p>

那人难得地笑了一下，苍白的脸上有她看得懂的悲戚神色。</p>

都是中山遗民，因而她能看懂。</p>

好在赶车的人有通关文牒，也能说一口地道的魏音。</p>

遇到盘查的魏兵，只说是，“我家主人是大梁人，眼下病了，正要往北地求医问药，请诸位军爷行个方便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