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细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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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有人推开车门查看，问起阿磐来，赶车的人便解释，“哦，这是主人的家奴，哑巴，不会说话。”</p>

是，她只会说中山话，一开口便要露了这一行人的底。</p>

过了宛城，天色将暝。</p>

那人推开车窗，呛进来一脸的风雪。越往北走，腊月的雪便愈发地多了起来。那人因了这风雪的缘故咳着，咳得厉害。</p>

外头的孟亚夫低声提醒道，“主人该进药了。”</p>

阿磐应了一声，赶紧侍奉那人饮下汤药，</p>

想去掩窗，却被那人钳住了手腕，那人神情凝重，问她，“你可认得这片疆土？”</p>

阿磐呢喃低语，“是中山。”</p>

她认得这条路。</p>

她和云姜就是在这条路上拼命逃亡，亲眼看着魏人的铁骑斩关夺隘，也亲眼看见中山的兵马溃不成军，死伤殆尽。</p>

那里曾经伏尸流血，饿殍载道。</p>

恍惚间，又听那人问，“你可知道那雪下横着的，是什么？”</p>

阿磐顺着那人的眸光往外瞧去，心里清楚他问的是什么。</p>

是枯骨，是尸骸，是无人收殓的野鬼孤魂。</p>

她轻声细语的，不愿勾起他们的伤心事，可自己也抑制不住地低低一叹，“是中山的兵马和百姓。”</p>

忽而颈间一紧，那人倾身扣住了她的后颈，正色问道，“中山人，告诉我，你可愿做亡国奴？”</p>

那人叫她“中山人”。</p>

阿磐抬眸，见他眉心紧蹙，昏暗的天光下依旧可见眸正神清。掌心的疤仍旧粗糙不平，这粗糙不平便全都与她的后颈嵌于一处，真不知那里曾经是怎样的皮开肉绽。</p>

那凛冽的风和逼人的朔气从窗中一寸寸地灌进来，那人的神情在冰天雪窖里便尤其显得悲戚。</p>

阿磐忍不住想，面前的人，从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？</p>

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，又陡然用力，压得她抬不起头来，她极力正视着那人的眼睛，想起了魏国贵人的话，“你不像个营妓。”</p>

谁天生又是营妓，谁又天生愿做亡国奴呢？</p>

亡国之奴，如丧家之犬，人人喊打，无处可奔。</p>

阿磐答道，“不愿。”</p>

不愿。</p>

皮之不存，毛将焉附。</p>

覆巢之下，岂有完卵。</p>

那人长叹一声，掌心的力道松缓了下来，“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</p>

阿磐问道，“去什么地方？”</p>

那人眸色微深，定定地答道，“一个能让中山人站起来做人的地方。”</p>

那是什么样的地方，阿磐没有再问下去。</p>

只是隐隐地想起了那人最初的话来，“上了马车，命就不是自己的了，你可还上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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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