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3章 甄缘无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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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金桂听他拒意并不甚坚，忙哀求道：“妹夫，我知道自己从前骄横无礼，冒犯了婆婆、丈夫，从今往后定洗心革面，痛改前非，求你大人大量，救我一回，再有过犯，我以死谢罪。”</p>

贾琮扶她起身，勉为其难地道：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，你既有悔意，我便帮你一次，不过咱们立个君子协定。</p>

若以后我再听说你有不贤不孝之言行，便将此物交给岳母大人，请她发落罢。”说完扬了扬手里的供词。</p>

夏金桂喜极而泣，忙不迭点头道：“谢妹夫成全，我岂是没有心肝的，若是再犯，不必婆婆惩戒，我自裁谢罪便是。只是那些案子……”</p>

“这些案子想来和你们孤儿寡母无关，定是家下刁奴肆意妄为，我派人拿了他们抵罪便是。</p>

不过么，为防你家再有刁奴欺主之事，我会派人盯着。</p>

此外，你家案底不少，且家产颇丰，为防别有用心之人觊觎，你回去后请令堂尽快将家产作为嫁妆，转入你的名下，以防万一。</p>

你也知道，薛大哥是个富贵公子，不是个成家立业的，一应产业都交给宝钗替你打理罢，如何？”</p>

贾琮微微一笑，终于露出獠牙，控制住夏金桂就等于控制了夏家，这么一座金山，不拿来搞洋务着实浪费，反正孤儿寡母也守不住，在自己手里还能为国为民发挥些作用。</p>

夏金桂虽有些不愿，奈何命根子在人家手里，钱财再重不如自家性命、名节重，忙点头答应。</p>

“那就这样罢，你先把衣服穿上，我派人送你回去，自会替你在岳母处转圜。”</p>

夏金桂这才想到自己衣衫不整，忙红着脸拿过衣服跑了。</p>

贾琮看着她扭着臀儿转入屏风后，捏着下巴无声一笑，呆霸王倒有几分艳福，夏金桂虽说脾气心肠坏了些，颜色倒是一等一的。</p>

——</p>

次日一早，贾琮辞别如意、宝、黛等人，带了警卫营，顺着官道飞马南下，直投金陵而去。</p>

一行人皆配三骑，轻装简从，星夜兼程，不过十来天就赶到了金陵。</p>

独立船头，看着眼前滔滔江水、雄壮城池，贾琮心绪翻涌，这似乎是自己第三次来金陵。</p>

第一次是奉林如海之命，请甄家协助盐务；</p>

第二次是奉旨南下，配合顾涛强推新法；</p>

第三次却是要来抄家拿人了，而且抄的还是世交之家。</p>

贾琮嘴角浮起一丝苦笑，从此后估计自己会被认为是今上豢养的六亲不认的酷吏了罢，老贾家的世交老亲们是否都在瑟瑟发抖呢？甄缘那里又如何相见？</p>

想到盛极一时的甄家即将在自己手中覆灭，贾琮忍不住叹了口气，吟道：“六朝旧事随流水，但寒烟衰草凝绿。”</p>

“国公爷，好诗！”亲兵千总杜大鹏忙拍马屁。</p>

“你懂个屁。”贾琮笑骂，其实他也只记得这两句。</p>

“嘿嘿，小的虽不懂，不过国公爷吟的诗，自然是极好的，谁让您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呢。”杜大鹏笑道。</p>

贾琮瞪了他一眼：“少扯臊，没见爷正烦着？”</p>

“是是，爷如今贵为国公，重权在握，小的私下想来整个金陵能让爷烦心的，唯有一人。”杜大鹏低声道。</p>

贾琮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谁？”</p>

“甄家三小姐。”杜大鹏小声道。</p>

“你小子倒也机灵。”</p>

杜大鹏忙躬身道：“小的没读过什么书，想的也简单，以爷的才干手腕，凭他什么公务，不够爷一指头弹的。</p>

想来也只有美人儿能让爷操心了，上回来金陵，便听人说甄家三姑娘出类拔萃，为江南大家闺秀翘楚呢。”</p>

贾琮叹道：“铁头，人情债不好还啊。爷曾欠她一份情，如今碍于皇命又要大大的得罪她，你说如何是好？”</p>

杜大鹏挠了挠头，道：“爷和她好生解释一番便是，想来三姑娘知书达理，定会体谅爷的苦衷。”</p>

贾琮苦笑摆手让他退下，仰天长叹，又是一个月圆夜。</p>

“先去金陵卫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今日正是中秋佳节，甄家张灯结彩，喜气洋洋，内宅外宅都在饮宴赏月，一片莺歌燕舞，觥筹交错之声，许多在外的子弟也赶回了家，共聚天伦。</p>

自听闻神京兵变以来，甄家上下俱惊，又有几分期待，若今上倒了，悬在自家头上的剑也就没了。</p>

哪知今上大获全胜，还好太上皇尚在，并无什么不利消息传来，甄应嘉等人方才略略放下心，趁着中秋摆个家宴，高乐一番。</p>

至于国孝之中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的规矩，自然抛到了脑后，又没请外人，自家人吃顿团圆饭，值什么？</p>

这些规矩，离神京越远，约束力越弱，秦淮河哪天都没停过音乐，官府上下对这条银子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</p>

内宅里众太太、奶奶、小姐正陪着老太太赏月顽笑，因此时大小姐甄绣、二小姐甄绰皆已出阁，只有三小姐甄缘、四小姐甄缱待字闺中。</p>

众人说着说着，不知怎么说到甄缘的婚事上来。</p>

老太太叹道：“说来三丫头岁数也差不多了，本来我早已相中琮哥儿，不意皇后娘娘也慧眼识珠，召他当了驸马，还一并赐了两个平妻，这却是无缘了。</p>

你们都寻摸着，给三丫头另寻一门好亲事。”</p>

甄缘闻言神色一黯，眼中已蒙上一层水雾，垂首不语，只绞着手帕子，缠得指节发白。</p>

众人都知她的心思，忙道：“老太太放心，咱江南乃文华荟萃之地，有的是年轻才俊，还怕寻不到好的么？只要放出风去，只怕提亲的人能把咱家门槛踩平了。”</p>

老太太笑道：“出身家世倒也罢了，只要模样、才学、品行配得上就好，穷些也不打紧，咱们多陪些嫁妆就是了。”</p>

“老太太说的是。”众人忙笑着附和。</p>

甄缘咬着唇儿，起身扑到老太太怀里，含着眼泪道：“老太太，人家还想再多陪您两年呢，才不想出阁。”</p>

老太太心中雪亮，抚着她的鬓角，笑道：“傻丫头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，你总不能因为孝敬我就耽误了青春，当老姑娘。</p>

你如今年纪尚小，许多事情想不开，等你为人妇为人母后，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</p>

“老太太……”甄缘心头一急，撒娇道：“人家就是还想再陪陪您老，难道我是嫁不出去的，您这么急做什么？”</p>

众人都笑了：“咱家三丫头若是嫁不出去，普天下的女子都要打光棍了。”</p>

老太太含笑点头，道：“好好，依你依你，此事容后再议。”</p>

一旁甄宝玉低声笑道：“三妹妹，我早已命人留心打听，定给你寻一个不在贾琮之下的，如何？”</p>

甄缘脸一红，低声啐道：“吃你的酒去，谁要你当媒婆儿，教老爷知道，又是一顿板子。”</p>

甄宝玉最怕甄应嘉，忙赔笑道：“好妹妹，我并无坏心，你饶我一回罢，我自罚一杯。嗯，今儿的桂花酒倒还顺口，你们都尝尝。”</p>

甄缘闻言心头一痛，险些儿流下泪来，忙举杯掩饰，香醇甘甜的桂花酒入喉，却化作满腹哀愁。</p>

欲买桂花同载酒，终不似，少年游。</p>

正当甄缘自伤自怜时，忽听一小丫头飞跑进来道：“禀老太太、太太、诸位奶奶小姐，定国公来了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