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七节 镇压（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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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阳冉冉升起，晨曦之光，出现在东方的山峦。</p>

赵万年轻轻推开闾里的门禁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颅。</p>

然后，他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。</p>

在晨光中，闾里外的街道两侧，安睡着数十甚至上百名士兵。</p>

许多人，甚至就是抱着兵器，蜷缩在街角的避风处。</p>

赵万年看着，不知为何，热泪盈眶。</p>

“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丈夫了啊……”于是，他轻轻带上闾里的门禁，然后走回身后的小巷，挨家挨户的叫醒居民们。</p>

“昨夜，入城的兵马，都睡在门外的大街上呢！”赵万年敲门闾里居民的门户后，总是重复这一句话：“快些叫细君们，煮些热粥、鸡蛋，一起去劳军吧……”</p>

居民们闻之，都是不敢相信。</p>

然后，大家纷纷来到了门口，看到了那些横卧于街道，露宿在街头的军人们。</p>

顿时，一种名为心安和感动的情绪就浮上心头。</p>

人们纷纷回家，都不用再动员，就再发的将家中的米、蛋、肉拿了出来。</p>

然后发动家里最心灵手巧的媳妇，为街道上的军人，煮上了一锅他们所能煮出来的最丰盛的早饭。</p>

最终，居民们在赵万年的带领下，拿着粥饭，出了闾里门禁。</p>

街道上，本在酣睡的士兵们，已经醒来。</p>

他们正在列队重组，看到出门的居民，显然都有些发愣。</p>

“老朽乃是这善无城南三里的里正……”赵万年上前，对一位看似是军官模样的男子拱手道：“见诸位明公，夜宿街头，深为感动，我等小民，能做的不多……一餐寒食，还望诸位莫要推辞……”</p>

身后，闾里的百姓们，已是一涌而上，将手里的粥饭、碗筷送到了那些还在懵懂着的士兵们手里。</p>

“吃吧……”人们催促着，满怀仰慕之色。</p>

士兵们却都是看向自己的长官。</p>

久居幕南，护乌恒都尉的纪律性，在汉军之中，算是顶尖的一批，仅次于北军六校尉。</p>

所以，昨日天使下令，不许扰民，不许侵占民房后，他们就规规矩矩，老老实实的在城中就地露宿。</p>

这对他们来说，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</p>

在幕南，餐风露宿，乃是常事。</p>

很多时候，出去巡逻，一走就是一个月，一路上荒无人烟，士兵们睡在沙漠、戈壁、高原上，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。</p>

相对来说，善无城的街道，可能还要暖和一些。</p>

“父老们一片心意……”军官沉默良久，挥手道：“快快谢过父老！”</p>

于是，上百名士兵，齐刷刷的面向百姓们，鞠躬谢道：“多谢父老美意！”</p>

然后才接过百姓递上来的食物，蹲在地上，就狼吞虎咽起来。</p>

趁着这个机会，赵万年凑到那军官面前，问道：“尊驾是哪来的兵将？怎么看着面生？”</p>

昨日，善无城的剧变，连他这个底层的小民，也是吓得不轻。</p>

先是郡尉借口‘剿匪’封锁道路。</p>

然后就是一位持节使者，率军扣城，偏偏还有人负隅顽抗，结果被其手下斩杀。</p>

接着，大军入城，马蹄如雷。</p>

像是赵万年这样的小人物，昨夜吓得一夜没睡。</p>

生怕这大兵穷凶恶极，抢掠人民啊！</p>

即使没有纵兵为乱的将官，他们也担心，趁机作乱，杀人放火的贼寇啊！</p>

所以，家家户户的壮丁，都是手枕刀剑，不敢入眠。</p>

就怕有胆大包天之人，趁机作恶。</p>

所幸一夜安宁，平安无事。</p>

门外甚至连一声喧哗都没有响过，甚至比过去还要安静！</p>

直到早上他才知道，不是没有喧哗。</p>

而是喧哗被眼前这些军人，挡在了闾里之外，他们保护了所有人的安全，却默不作声，甚至露宿街头。</p>

“不敢当老丈尊称……晚辈是护乌恒都尉的队率……”那军官看上去很年轻，可能也就二十五六岁，脸上的髯须都还很浅，皮肤也很粗糙，但说起话来却是柔声细语：“奉侍中、建文君张公之命，来此护卫桑梓，保护百姓！”</p>

“侍中……”赵万年问道：“可是天使？”</p>

“然也！”军官昂起头，骄傲的道：“侍中公乃是真正的大丈夫，霍骠姚一般的人物，奉天子诏，巡视北边，宣抚幕南来的！”</p>

“那为何带兵来此……”赵万年小心翼翼的问着。</p>

“侍中公奉诏陛辞后，就一路微服，过雁门各县，查知百姓疾苦，知贪官污吏、强宗豪右之害，乃密令吾等自幕南启程，星夜来会！”</p>

“而雁门太守韦延年、郡尉马原等，凶顽恶劣，大逆不道，居然勾结马匪，暗自调动句注军，意图杀使造反，为侍中所察觉，并在参合坡大显神威，一举击破马匪，降服句注军，然后便挥师善无城，拨乱反正！”</p>

“啊！”赵万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他看着那军官，问道：“尊驾的意思是，那韦太守、马郡尉，都已经被捕？”</p>

心脏更是忍不住砰砰砰的跳动。</p>

“然也！”军官答道：“不瞒老丈，不止是太守、郡尉，如今善无城中，四百石以上官吏，皆以就地停职，接受审查……”</p>

“侍中公有令，雁门军民，无论贵贱，皆可上书状告郡中一切不法官员、豪强……”</p>

赵万年听完，却是忽然热泪盈眶，忍不住蹲到地上，嚎啕大哭起来：“我的儿啊！我可怜的儿啊！你的冤屈，今日终于可以偿报了！”</p>

军官看着，有些不知所措，连忙扶起：“老丈为何如此？”</p>

但赵万年却只是抽泣不停。</p>

还是旁边的人，给了解释：“赵里正的长子胡，去年出门，为奔马所撞，不幸身死，而官府却判定其子是‘迎马而走’，反而判令里正赔偿奔马者……”</p>

接着旁边就有人道：“还不是那奔马者，乃是马郡尉家的公子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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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似一幕，出现在这个早上的善无城的数个闾里外。</p>

于是，持节天使，亲至雁门，乃为拨乱反正，拯救黎庶之事，不胫而走。</p>

特别是当人们真的发现，善无城中，那些过去横行霸道的官吏，统统消失不见。</p>

街道上出现的，俱是面生的军人时，他们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！</p>

于是，整个城市，瞬间陷入了狂欢。</p>

数百上千的民众，公开走到街道上，欢呼雀跃，气氛热闹的宛如过年。</p>

更有无数人，面朝长安，高呼万岁。</p>

而护乌恒都尉的将士们，则立刻迎来了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。</p>

常常有人在巡逻时，走着走着，就迎面来了一队民众，他们热情的将煮好的鸡蛋、肉条，塞到了这些士兵手里。</p>

甚至还有老人，带着孩子，将一件新缝制的衣服，送给了一个率军而过的军官。</p>

这一切，都让无数人目瞪口呆，惊讶万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