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卜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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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影葱茏，寒风萧瑟，城内传来阵阵捣衣声，距盛京十里之地，一支军队正围着篝火安营扎寨。</p>

大帐中，男子睡在床上，不安分的扭动身体，满头大汗，像是陷进了一场可怕的梦魇。</p>

他倏地睁开眼睛，大喊一声，“阿榆！”</p>

“做噩梦了？”</p>

叶问荆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，脸色有些泛白，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，绷着嘴角看向坐在案前看书的人，开口时声音已经哑的不成调子。</p>

“贺叔，我梦见阿榆出事了。”</p>

贺衍一身青衣，身姿清倦，看面容不过而立之年，而他的青丝却早已不见一丝鸦色。</p>

满头的白发将他衬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，他面容平淡，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姿。</p>

“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，你思虑过甚，才会梦见榆丫头。”</p>

“不是，贺叔，我真的梦见阿榆出事了，和三年前一样，她在哭。”</p>

三年前，就是她被困在那座孤城里，经历了一场尸山血海，碎骨盈地。</p>

而后又亲眼看着至亲之人命丧黄泉，最终她两眼空茫地扶棺而归。</p>

那几日他连续做了几夜的恶梦，梦里全是她的哭声，刚刚他又做了同样的梦。</p>

听见“三年前”几个字，贺衍拿书的手一颤，绵密的疼痛顷刻间爬满心脏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才将眼中的情绪压下。</p>

良久后，他轻叹一声，将手中的书放下，从袖中拿出三枚铜钱随手一掷。</p>

叶问荆沉着的眼眸一下睁大，抬手阻止，“贺叔不可！”</p>

“无妨。”</p>

“哐当”几声，铜钱在桌案上转了几圈，随后晃晃悠悠的倒下，贺衍连掷六次，最后蹙着眉看着出现的卦象。</p>

叶问荆连忙走过去，脸部线条紧绷，目光沉沉的看向贺衍，“怎么样？”</p>

“乾上坤下，否卦。”</p>

叶问荆瞳孔猛然一缩，否卦乃天地不通，万事隔绝的景象，大凶。</p>

贺衍脸色微沉，伸手去拿铜钱，宽慰道：“许是许久不曾卜卦，手生了，我再卜一次。”</p>

“不可！”</p>

叶问荆抬手阻止，目光肃然的看着他，“贺叔莫要忘了，此生你只能再卜三卦，刚刚为阿榆浪费了一卦，小侄良心已然难安。”</p>

贺叔原是贺府嫡子，书香世家，天资聪颖，博古通今，少时为太子伴读，与三叔私交甚好。</p>

后来三叔去了战场，邀他一起去建功立业，两个满怀壮志的少年便策马去了边疆。</p>

金戈铁马，冰河入梦。</p>

三叔做了将军，统领三军，驰骋沙场，他做了军师，运筹帷幄，决胜千里。</p>

贺叔除了满腹的韬略，还有就是卜卦极准，曾名动中土，连陛下也曾寻他问卦。</p>

而他的卦象却独独没在宣远将军的身上应验，当年他卜得“此战无虞，将军必大胜归来”。</p>

后来回来的只有卜卦之人，而卦中人，未归。</p>

陛下震怒，宣远将军战死，独独随军的军师活了下来，如若不是临阵脱逃，怎会毫发未损。</p>

曾经叫阵时，能在阵前舌战群雄，气死敌将的贺家大郎，如今问责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</p>

陛下当即下令将他处死，阿榆不肯，说他忠诚，不是逃兵，求到了父亲跟前，后来父亲与太子联手才将其保下。</p>

陛下最终感念他鞠躬尽瘁十余载，不想寒了将士的心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