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七十节 交战（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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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三天，赖丹带着人紧紧跟着那支高车车队，跋山涉水，从蒲昌海西北转进两百多里，到了一处峡谷附近，然后亲眼看着这些高车人的车队，进入那条峡谷。</p>

接着，赖丹带人爬上附近的一处山丘，登高远眺，见到那峡谷内穹庐如云，牲畜密布。</p>

有数不清的人影，在其中活动。</p>

仅仅目测，赖丹便估计这峡谷和附近的匈奴人起码有数千之众，牲畜二三十万之多，毋庸置疑，这里就是匈奴的尉犁大军的辎重所在！</p>

“匈奴人居然将其辎重放在此地？”赖丹舔了舔嘴唇，内心狂喜不已。</p>

本来，汉军猜测，匈奴人可能会将辎重放到天山北麓脚下某处密林或者山峡地带。</p>

但哪成想，匈奴人居然反其道而行之，将其辎重放到了战场侧翼，天山北麓的南侧，蒲昌海的正对面！</p>

仔细想想，赖丹忽然想通了。</p>

辎重在此，意味着匈奴人没有放弃进攻，他们依然在打算和谋划着某个阴谋。</p>

而且，兵家自古就是虚虚实实，实实虚虚，以迷惑和麻痹对手为第一要务。</p>

何况，如今主持尉犁方面战事的，还是当年的汉骑都尉李陵！</p>

李陵用兵素来大胆，极具攻击意识，当年只率数百骑，就敢深入匈奴腹地，跨越匈河，进入余吾水流域侦查。</p>

如今，将辎重放到战场侧翼，固然大胆，但此地隐蔽，又处于蒲昌海与天山北麓之间的峡谷。</p>

从轮台方向打过来的汉军，需要穿越整个尉黎，方可攻击至此，不然便需要绕上数百里，从楼兰出白龙堆，越过蒲昌海，方能威胁此地。</p>

而且，人数少了是根本无法撼动此地的防御。</p>

人数若多，无疑会打草惊蛇，将突袭变成强攻。</p>

“走！”赖丹悄悄的从山丘的隐蔽处退下，招呼着自己的部下：“我们回去向将军禀报！”</p>

这个老鼠窝既然被汉军发现，便已绝无幸免的余地！</p>

只是……</p>

赖丹有些担心，匈奴人可能会转移，所以，他留下几个精干之人与足够他们一月之食的肉干与奶酪，然后才带着剩下的人迅速脱离此地，折返汉军营地。</p>

用了两日，赖丹带着人，赶上了正在向轮台方向进军的汉军主力。</p>

此时，李广利所部，已经抵达了轮台外围。</p>

远方，曾经雄伟的轮台城及其周围的水利设施、土地，都已经为匈奴所摧毁。</p>

入目所及的，是一片废墟。</p>

李广利带着人，进入轮台废墟内，然后，他就看到了在废墟中央，有一片连绵在一起的坟茔。</p>

坟茔以中原风格封土、立碑。</p>

其碑文曰：汉轮台都尉李晟死战之地，匈奴坚昆王敬立。</p>

李广利走到石碑前，凝视着这碑文，眼眶湿润，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碑文，终于忍不住叹道：“晟儿，叔父来接你回家！”</p>

轮台都尉李晟，是他的侄子，亦是李氏家族的后起之秀，素来为他所重。</p>

李晟为人慎重，有气敢为，他本来该在长安享受荣华富贵，与他的兄弟们一般，斗鸡走狗，妻妾成群，醉生梦死。</p>

但，他却在十八岁那年，瞒着父母，带着盘缠来到河西投奔于他。</p>

从一个大头兵做起，一步步积功为都尉。</p>

一年前更是主动请缨，来守这轮台。</p>

可惜……</p>

李广利看着眼前的石碑与坟茔群，他盘膝坐到地上。</p>

“叔父害了你啊，晟儿！”李广利喃喃自语。</p>

李晟，本不会死。</p>

轮台也本不会陷落！</p>

若是一开始，他用天子之诏，轻易平息羌胡，那么，本该调去令居的赵新弟所部骑兵，便会迅速驰援轮台。</p>

有了赵新弟的那支精锐骑兵在，匈奴人别说攻陷轮台，连靠近都要磕掉几颗牙齿。</p>

可惜，李广利为了军功，将令居和轮台作为诱饵。</p>

如今，令居战事，回到了原点。</p>

事实证明，长安天子的诏书无比正确。</p>

而这轮台却沦陷了。</p>

上万守军，只有不足三千突围而出。</p>

战死者至少在两千以上，其中就包括他的侄子李晟以及大批的汉军精锐。</p>

剩下的都为匈奴所俘虏。</p>

轮台之陷，是赵破奴兵败匈河后，汉军所遭遇的最大失败。</p>

李广利凝视着眼前的坟茔，然后起身，看向变成了瓦砾，为废墟所掩埋的城市。</p>

他拔出自己的腰间佩剑，发誓道：“以牙还牙，以血还血！晟儿，汝放心，汝之仇，叔父为汝报之！”</p>

这不止是为了李晟，也是为了他自己！</p>

这一战，关乎着他这一生的成败。</p>

这时候，李哆带人来到李广利面前，禀报道：“将军，赖校尉回来了！”</p>

“嗯？”李广利马上道：“快传！”</p>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</p>

李陵看着自己面前的瓯脱都尉，眉头紧紧的皱起来。</p>

“李广利真能忍啊！”他轻声叹道：“我都那样了，他还是每日不足四十里的进军速度，够可以啊！”</p>

对他来说，汉军主力现在的抱团推进，几乎是一个无解的bug！</p>

因为匈奴主力，哪怕算上仆从国的军队，也才堪堪与推进的汉军兵力相当。</p>

但两者的质量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！</p>

汉军主力中，可以进行野战的精骑至少在四万以上！</p>

其他的步兵里，可堪一战的也起码有一两万。</p>

反观匈奴方面，僮仆都尉的主力加上日逐王本部、别部的骑兵，总数量也就五万不到。</p>

但这只是纸面数据，实际上，匈奴军队和汉军是两个概念。</p>

在过去，匈奴人根本没有什么常备军的概念。</p>

他们的传统就是平时游牧，有事聚集为军，在各部首领、贵族率领下参战。</p>

也就是漠北决战后，当时的尹稚斜单于痛定思痛，在赵信的辅佐下，开始了匈奴的胜兵建设。</p>

但，匈奴穷！</p>

根本维持不了大规模的胜兵。</p>

哪怕先贤惮占据的是富庶的西域，有无数仆从王国的人力物力资源可用。</p>

也不过养了五千僮仆骑兵加上不到两万的本部骑兵。</p>

剩下的，全是训练不足，甚至连武器都是简单的青铜铤，甚至还有拿着石器和木棒上阵的人。</p>

这样的军队，在汉人面前是不堪一击的。</p>

哪怕是那些精锐的胜兵，其装备与汉军也是有着不小的差距。</p>

旁的不说，汉军早已经是全铁器部队，其精锐的玄甲军，甚至是以精铁乃至于钢铁为武器。</p>

装备的俱是强弓硬弩，骑的都是高头大马。</p>

反观匈奴，铁兵器寥寥无几，大多数人依然用的是青铜武器。</p>